close


《五十年山林隱居 天梯見證傳奇愛情》

 

  五十年前重慶的一個小山村裏,一個小夥子愛上了比他大十歲的的年輕寡婦。他們的愛情引起了鎮上人的強烈反對,於是二人選擇了隱居山林。半個世紀過去了,一群探險隊員意外地發現了他們 —— 現在分別為八十高齡和七十高齡的老人。

隱居深山半個世紀

 江津南部中山鎮往南30多公里,是數萬畝連綿起伏、人跡罕至的深山,這裏緊鄰四面山,是渝、川、黔三省市交匯處。深山中有一座叫半坡頭的高山,山頂海拔1500米,夏天與外界溫差在8度左右。

探險隊深山驚遇「野人」

  2001年中秋,渝北鴛鴦鎮一隊戶外旅行者前往四面山附近原始森林探險,在深山老林裏走了兩天兩夜不見一人。

  這天,探險隊準備攀爬半坡頭,發現竟有條人工修築的石梯通向山頂,石梯上有新鮮的打鑿痕跡,撒有新鮮的泥沙,卻不見人。兩小時後,隊員們來到山頂,四周一片寂靜,突然,密林中傳出窸窸窣窣的響聲。

  探險隊中一程姓隊員回憶:「我們以為是野獸,嚇得不敢動。」不一會,只見一男一女兩個野人背著柴火從林中鉆出來。「仔細一看,又不像野人,他們都很老了,分明是人的模樣,穿著老式藍布衫。」

  得知隊員們來自重慶城,二人問了句:「毛主席他老人家身體可還好?」看到隊員們拍照的閃光燈,女「野人」嚇得直往男「野人」身後躲:「你那個恁亮,殺人血脈,不要整了。」

  原來,兩位老人不是野人,是山下高灘村村民,女的叫徐朝清,男的叫劉國江。50年前,19歲的劉國江和比他大10歲的寡婦徐朝清相愛,招來村民閒言碎語。為了那份不染塵垢的愛情,兩人攜手私奔至與世隔絕的深山老林,遠離一切現代文明,過著刀耕火種的原始生活。為讓愛人出行安全,劉國江在懸崖峭壁上鑿下石梯,一鑿就是半個世紀,共鑿了6000多級。

  探險隊將這個美麗的愛情故事帶下山,並給石梯命名為愛情天梯。從此,不斷有人上山探望這對隱居深山半世紀的恩愛夫妻。

6000級石梯 一段生死別戀

  11日中午,記者前往半坡頭探訪這對傳說中的深山「野人」。中山鎮場鎮往四面山方向10多公裏處有個叫長樂村的集市,過了這個集市,采訪車沿著飛龍河畔在山溝裏行進20多公裏,沒見到一個人。

  大佛菩薩廟座落在河邊,這裏,任何交通工具都毫無用武之地。廟旁,一座七八米長的獨木橋搭在飛龍河上,河對面便是半坡頭山腳。

  跨過這座被當地村民稱為大木橋的獨木橋,是片桫欏林。行走在松軟的枯枝敗葉鋪成的小道上,身邊是緩緩流動的雲霧,桫欏樹不時伸出枝葉,擋住去路。林間間或露出褐紅色的巖層,這是屬距今至少六千萬年的丹霞地貌。

  穿過桫欏林,眼前就是上山的石梯。路越來越難走,到後來,需手腳並用才行。有的地方是松木搭的橋,走在橋上,頭上腳下全是翻滾的雲海,感覺像在天上。大多數石梯建在懸崖峭壁上,路面不足一尺寬。有幾處幾乎是90度的垂直峭壁,行進時,上面的臺階快碰著鼻子。這些石梯硬生生嵌在巨石裏,雲霧中,豎直向上延伸。

  天梯右邊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萬丈深淵,幸好左邊峭壁上有人工鑿出的一個個小坑,可以借力,石梯上也有鑿子新鑿的痕跡,撒滿防滑的泥沙。同行的中山鎮文化站站長劉棟林說,峭壁上的小坑叫手掰窩,這些都是細心的劉國江鑿弄的。

  兩小時後,終於爬上半坡頭山頂,粗略一數,竟爬了6000多級石梯。回望來路,剛才那些雲霧已被拋在腳下,眼前一片丹霞流雲,可看到萬頃雲海之上的座座山頭,如臨仙境。

  「到了!」劉棟林說。密林深處傳出一連串狗叫、雞鳴。轉過一道彎,眼前豁然開朗——一片菜地圍著一幢低矮的土墻屋,一道山泉從屋前流過,屋頂上炊煙裊裊。一位老婆婆坐在屋前縫衣服,一位老大爺在地壩砍柴,一只大黃狗警覺地在屋前轉來轉去,一群雞則悠閑地在菜地散步。若非親眼所見,實在無法想像深山中居然會有如此仙境般的人間景象。

  「小夥子,有客來了!」發現有外人闖入,老婆婆招呼老伴迎客。

  山裏至今沒通電,大白天屋裏也一片漆黑,借著煤油燈,隱約能看見有三間房屋。屋裏只有一些簡單的自制桌椅板凳和木床,粗糙但結實,桌上一本發黃的毛主席語錄特別顯眼。

  二人滿臉溝壑縱橫,牙齒掉得一顆不剩,但精神很好,互稱「小夥子」和「老媽子」時,語氣竟有些嗲。他們都穿著洗得發白的卡基布(老式藍布衫),裹著厚厚的頭巾,頭巾邊露出幾縷青絲。

  之前就聽說徐朝清年輕時是大美人,記者不由多看了幾眼:清瘦的臉龐嵌著一雙大大的黑眸,滿臉皺紋和松馳的皮膚掩飾不住昔日的風韻。

  和兩位老人交談很困難,他們聽不太懂山外的話,不知道江澤民,不知道鄧小平,不懂什麽叫接觸,不懂什麽叫談戀愛,只知道「兩口子要團結、講情義。」採訪中,文化站的劉棟林不停地翻譯,記者才能聽懂這段曠世情緣。

  說起往事,徐朝清一臉羞澀。「笑人得很!我13歲歡喜(指定親),16歲交待(指嫁人)。」言談中,她悄悄和她的「小夥子」對望了一眼,兩人眼裏盡是柔情。

美麗新娘驚醒6歲童

  1942年6月的一天,鄰村一位美麗的姑娘嫁到長樂鄉(現長樂村)高灘村吳家,住在村口的劉國江和一群小夥伴一路追著花轎來到吳家。

  幾天前,劉國江磕斷了門牙。山裏習俗,掉了門牙的孩子只要被新娘子在嘴裏摸一下,新牙就會長出來,於是,劉國江比別的孩子更想見到這位新娘子。

  在長輩帶領下,小國江低著頭來到轎子前。當一只蘭花般的手從轎前的布簾邊伸出,輕輕放到他的嘴裏時,小國江忍不住流了滴口水,他緊張地一吮,卻咬住了新娘子的手。新娘子用另一只手掀開布簾,小國江仰頭發現,仙女般的新娘子正含嗔帶怒盯著自己!轎子走遠了,小國江還站在原地發呆……

  「發啥子癲,你長大了也要找個這樣的漂亮媳婦。」一旁的大嫂大媽開玩笑。

  之後,村裏人時常開玩笑問劉,長大後找個什麽樣的媳婦,劉就會很認真地說:「像徐姑姑那樣的人兒!」

  這個新娘子就是徐朝清,她從此印在了劉國江心中。但劉國江膽子小,路上碰見總是低頭站在路邊,悄悄用眼角餘光看她走過,自己才敢動步。伴隨著這樣的偷看,劉國江成長為一個帥小夥。

  「那時小,沒得那些意思,只覺得她尊貴,我看她一眼就會髒了她。」回憶往事,69歲的劉國江嘴角帶著淡淡的笑。

19歲小夥偕心上人私奔

  10年後,徐朝清丈夫患急性腦膜炎去世,她一下子成了寡婦,獨自帶著4個孩子,最大的9歲,最小的才1歲。

  「娃兒恁多,老人不管,還說我剋夫,苦啊!」說起往事,徐朝清眼裏淚花直閃:「沒得吃的,我就背起娃兒到山上撿火碳子(一種野生菌)吃,啥子作料都沒得,3分錢一斤的鹽都買不起。我就編草鞋賣錢,一雙可以賣5分錢……」

  這一切,適年16歲的劉國江都看在眼裏,他想幫她,但怕被拒絕,又怕被人笑話,再說,他也不知從何幫起。

  一個傍晚,徐朝清背著最小的孩子到村東的飛龍河去打水,不小心掉進河裏。劉國江家就在河邊,他聞訊趕到,跳進河裏救起了徐朝清母子,這也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徐朝清。

  之後,劉國江常常主動上門幫徐朝清做些體力活:擔水劈柴,照應家務。一晃4年,兩人都在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些別樣的東西。閒話很快傳遍整個村子,不斷有人找到劉國江,叫他不要為一個寡婦耽擱自己的終身大事,吳家婆婆更是不高興。也有不少姑娘向他示愛,劉國江理都不理。

  1956年8月的一天,劉國江在街上碰到徐朝清,他上前搭話,徐朝清卻丟下句:「寡婦門前是非多。」當晚,他悄悄走進徐朝清家,明確告訴她:「我要娶你!」望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10歲的漢子,再望望自己4個孩子,徐朝清邊哭邊搖頭。劉國江急了,一把抱住她:「真的!」

  第二天一早,村裏人發現徐朝清和她4個孩子不見了,一同消失的,還有19歲的劉國江。

  「第二天下午,我們就到了這裏,這個地方我以前打柴來過,知道有兩間沒人住的茅草屋。」說起當時的勇氣,劉國江至今得意。

與野獸爭食 深山養大7孩子

  從此,和劉國江、徐朝清相伴的,就只有孩子及藍天白雲、大山荒坡、古樹野猴,但沒有閒言碎語。

  帶去的糧食很快吃完,劉國江就到河裏去捕魚,徐朝清則去挖野菜。他們在山林裏摘野核桃、野棗,把木漿樹葉摘下曬幹,磨成面粉,以備荒饑。一天,劉國江在樹上發現了一個蜂窩,他受了啟發,開始自己養蜜蜂,釀蜂蜜賣錢,一直到現在。

  他們還在房前屋後開闢了幾塊菜園,分別種上土豆、紅薯、玉米。可一天夜裏,一群猴子將即將成熟的玉米偷了個精光。

  1957年6月,一場暴雨將他們居住的茅草屋屋頂沖垮,劉國江只得牽著徐朝清和孩子來到山梁上最高的一個巖洞,那兒成了他們臨時的家。

  最讓他們恐懼的不是狂風暴雨,而是山裏的野獸。「很多個晚上我都聽到老虎在叫,聲音好大,地都在抖。」說起老虎,徐朝清至今仍一臉懼色。那晚,她在巖洞裏哭著對丈夫說:「我好想有間瓦房住。」

  劉國江什麽也沒說,第二天一早,他就帶著全家到兩公裏外的山坳裏背泥巴燒瓦。一家人背泥巴背了一年,劉國江用石頭砌了個窯子自己燒,又燒了一年,才燒齊所需的瓦。

  「這些瓦就是那時燒的。」劉國江指著屋頂的瓦得意地說。記者還在地壩上發現一個用竹子做的竹夾,一打就發出巨大的「啪啪」聲,這是攆猴子用的。「這幾年沒聽到老虎叫了,可常有猴子來偷糧食,昨天還來了隻老鷹,把一個正在生蛋的母雞叼走了。我不敢打,聽說打了要遭槍斃。」

  「從山下帶來的最小一個孩子5歲時掉進糞坑死了,我們後來又生了4個孩子,都是『小夥子』接的生。1963年生老三劉明生時,我吃掉了家裏最後兩個雞蛋。第二天,我趁他出去打野兔,悄悄上山挖野菜,他回來嚇慘了。」用大山裏的野菜和獸肉,徐朝清和劉國江將7個孩子拉扯成人,現在曾孫都有了。

  他們有時也會下山,走4個多小時到最近的長樂集市買豬仔、買修路用的鐵釬、送孩子到高灘小學念書……

為愛鑿路半個世紀

  半坡頭在高灘村背後的深山中,和村上原本只有一條荊棘叢生的小路相連,當年他們就是由這條路上的山。

  怕老伴出行摔跟斗,劉國江從上山那年起,便開始在崎嶇的山崖和千年古藤間一鑿一鑿地開造他們的愛情天梯。

  每到農閑,劉國江就拿著鐵釬榔頭、帶著幾個煮熟的洋芋一早出門。先在頑石上打洞,然後站上去,在絕壁上用泥土、木頭或石板築階梯。餓了,啃幾個洋芋;渴了,喝幾口山泉。

  現在劉國江已經由小夥子變成了老頭子,鐵釬鑿爛20多根,青山白雲間,他奮力打鑿,修了半個世紀的山路。

  記者突然感到,古往今來文人墨客對愛情的詮釋,在這條愛情天梯前,顯得那麽蒼白與空洞。

  「我心疼,可他總是說,路修好了,我出山就方便了。其實,我一輩子也沒出山幾次。」摸著老伴手上的老繭,徐朝清眼裏流出了淚水。

  「我還能動!」劉國江伸手為老伴擦去淚水。兩人旁若無人地互相心疼著,沈浸在他們的二人世界裏,似乎忘了有外人在場。

  「家務事怎麽分工?」記者極不情願打斷他們。「我不會讓她幹重活,她年紀比我大,洗腳水都是我給她打。」劉國江說。

  「我們兩個一天也分不開。」徐朝清說,50年來,劉國江從來沒將她一人留在家裏過夜。他們從沒到過江津縣城,就算中山鎮,劉國江也只去過幾次。

  不管誰有事出山,另一個準會在天黑前來到山下的獨木橋等候,等心愛的人一起爬上愛情天梯回家——橋那頭便是凡人的世界,他們沒事從不過橋。

  坐了一會,徐朝清非要請記者吃飯,說才殺了過年豬。酒菜很快弄好,但家裏只有兩個酒杯,便用碟子代替。酒過三巡,劉國江突發興致要唱山歌。「年輕時經常唱,現在老了,沒事也和老媽子在家吼兩句。」

  黃腔白調,徐朝清和劉國江開始合唱《十七望郎》:

    初一早起噻去望郎

    我郎得病睡牙床

    衣兜兜米去望郎

    左手牽郎郎不應

    右手牽郎郎不嘗

    我又問郎想哪樣吃

    郎答應:百般美味都不想

    只想握手到天亮

    初二說噻去望郎

    ……

願百年之後合葬大山中

  半個世紀過去了,二老的結婚證早已被蟲蛀爛,當年的閒言碎語也煙消雲散,但二老仍不願下山。村裏一名叫鄒家明的長者告訴記者:「恁多年了,沒人說啥子了。當年別人說三道四,他們就不曉得跑到哪去了,前幾年才聽說在半坡頭上,那山恁高,又有老虎,我都沒去過。」

  二老的女兒們早已嫁出大山,兒子們也出山當了倒插門女婿。因為兒女在山外,老兩口近年來與外界接觸多了些,但他們仍不喜歡外面的世界。住在山腳下的三兒劉明生有空就會上山幫父母幹點力氣活。「我多次讓他們下山住,可他們說習慣了山上的生活。」

  「她年紀大點,我能照顧她多久就多久。」劉國江說,他們二人約好,誰先走了,另一個就將其葬在山上,然後下山和兒子住,死後要運上山和老伴合葬。「娃兒大了,除了對方,沒得啥放不下的,死了能一起葬在這山上就行。」

【2006年01月17日 重慶晚報】

   

  

《愛情天梯的曠世情緣》

  

  半個世紀的愛情傳奇在深山中傳開;6000級愛情天梯在大山中延伸;曠世持久的姐弟戀在密林中耕耘。天梯傳奇的神話就像這大山中的晨霧虛無縹緲,騰雲駕霧,漫漫地向山巔散開……。

  聽說這愛情天梯的傳奇和那大山的美景後,即有了出行的沖動,一睹那古老愛情的忠貞,躬親6000級愛情天梯的神奇,是領略,是印證,是驢行,總之有一種沖動,有一種引力,無法阻止前行的腳步……。

  隱藏這愛情天梯的大山——半坡頭,坐落在重慶市江津的南面,距重慶100多公裏,是渝、川、黔三省的交匯處,緊鄰著名的四面山,而海拔僅僅1500米,卻是茫茫林海,連綿起伏,溝壑縱深,大山深處人跡罕至,據說常有野獸出沒。

  通向半坡頭的路崎嶇而遙遠。我們從江津的太和鄉沿著山巒間的小路,艱難地跋涉。頭頂上太陽高掛,大地間熱浪滾滾。山巒間仍一派蔥綠,層層梯田倒映出山巒和雲彩,路邊的田間,幾只小鴨在戲水打鬧,空曠的綠野間飛行著幾只小鳥。行走在山間的小路上,唱著驢友歌,哼哼小曲,欣賞著美麗的田園風光,倒有一番格外的愜意。汗流浹背,氣喘籲籲,道路崎嶇,依然不能阻礙前進的步伐。越過幾道山梁,來到高灘河邊,實際上是一條較大的溪流,兩岸陡峭叢生,灌木蔥綠。沿著河邊順流而上,越往前行,越顯得陰深靜謐。跨過一個小堤壩,再前行10幾分鐘,就來到山腳下的一戶農家。此戶農家正是愛情天梯主人公的三兒子劉明生的家。

  夕陽西下,一縷炊煙裊裊。看見陡峭的山崖,愛情天梯的路還遙遙無涯。比我們先前的已有帳篷紮下,隨著而來的就有三支隊伍在此安營紮寨。僅此一宿,就有近20個帳篷在此紮寨,當晚很是熱鬧。

  當夜幕降臨,豐盛酒菜擺上桌時,一個老人從小河對面的山上健步走來:古銅色的臉龐,頭包白巾,身穿黑色衣服,腳穿解放鞋,手拿電筒,神采奕奕,精神矍鑠,他——就是愛情天梯的主人公劉國江。當晚是應一朋友之約下山來喝酒聊天的。一睹神秘主人的風采,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,倒是想借助酒力探尋其內心世界和愛情天梯的傳奇。

  酒過三巡,興致所致,老人侃侃而談,臉上還露出一點兒欣慰的笑容。老人說:「老伴在山上,因家裏有遊客(是另一幫驢友)來需要接待,沒有一同下山。不好意思呀,那都是50多年前的事了,不值得一提。」

  60多年前的高灘村(現長樂村),迎來了一位美麗的姑娘,她叫徐朝清,那時才16歲,而劉國江僅僅只有6歲。一次意外磕斷了劉國江的門牙。按照山裏習俗,掉了門牙的孩子只要被新娘子在嘴裏摸一下新牙就會長出來。於是,在長輩的帶領下,來到新娘子面前,纖巧豐潤的小手輕輕地放到劉國江的嘴裏,頓時感到滋潤而羞澀,劉國江久久地深情地凝視著新娘子。從此,徐朝清的模樣就印在了劉國江的心中。

  天有不測風雲。10年後,徐朝清的丈夫患急性腦膜炎去世,她成了寡婦,獨自帶著4個孩子,最大的9歲,最小的才1歲,艱難地生活著。

  寡婦面前是非多啊。劉國江出於善良和助人的心裏,幫助徐朝清,擔水劈柴,照顧小孩,什麽都做,漸漸地雙方感情的心火陡然升起。然而,在一個封閉且封建的深山小村中,社會和世俗的壓力對他們倆的打擊是可想而知的。

  承受著各種壓力和打擊,在艱難的生活中又度過3年多,雙方都在接觸中加深著感情。終於有一天,劉國江悄悄地走進徐朝清的家裏,明確地告訴她:「我要娶你!」這使得徐朝清慌亂無措。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小10歲的小夥子,再望望自己4個孩子和四壁塗炭的茅舍,噙滿淚水,深情地搖頭婉拒。可劉國江的執著和勇氣同時也感動了徐朝清,當晚倆人就帶著孩子私奔上山,在黑夜中摸索著前進,來到深山老林中的一個巖洞住下。後來才找到一個低矮的茅草房,一住就是50多年。

  從此,劉國江和徐朝清以及四個孩子從村中消失,開始了孤苦而情深的生活……。

  寡婦、姐弟戀、私奔,逃離世俗的塵埃,為了那份純真的愛情,雙雙辛勤耕耘著……。

  為了生活,為了出行方便,為了老伴的安全,劉國江從上山那年起,就在懸崖峭壁、荊棘叢生的山崖間,一鍁一鑿地打造他們的愛情天梯。絕壁上鑿洞打槽,斷崖間搭橋鋪路。年復一年,劉國江從一個年青小夥變成了老頭子,半個多世紀的風雨,50多年的打鑿,6000多級愛情天梯從山上延伸。

  酒助興致,喝到高興處,還與我們劃拳喝令,而且還唱起了山歌。我們仔細聽,都是一些情啊、郎啊之類的唱詞,雖不婉轉動聽,畢竟是在封閉的深山中傳出的一絲歌聲。劉國江說,閑來無事時,我和老伴也對唱幾句,沒有外人能聽到啊。

  酒足飯飽,已是深夜11點鐘了。屋外一片漆黑,老人心中始終惦記著老伴兒,執意要上山回家。我們都擔心一路上的安全,那可是一條懸崖峭壁上的山路啊!望著老人邁出的嬌健步伐,在一束電光的衍射下,寬厚強健的背影漸漸消逝在夜幕中。

  當晚,一場暴雨襲來,持續到天亮。高灘河漲起了大水,阻斷了走向愛情天梯的道路。雨小了,天空開始放晴,為了追尋那深山中的神秘,我們義無反顧,開始了愛情天梯的跋涉。

  淌過冰冷刺骨的高灘河,一條鋪滿枯枝敗葉的小路,在叢林中向上延伸。山上雲霧繚繞,林中古樹參天。行走在林間小路上,大山的寂靜、沁人的空氣,滿眼的翠綠,使人陶醉飄然。穿過一片桫欏林,褐紅色的巖層顯露出來,這種巖層是典型的丹霞地貌特征,距今大約六千多萬年,在雨水的沖刷下,晶瑩剔透。愛情天梯就是打鑿在這種巖石上。路,越來越難走,有的石梯僅能容下一只腳,有的幾乎成90度的峭壁,需要手腳並行,攀爬前行。50多年的打鑿,50多年的風雨,可想劉國江老人堅忍不拔的意誌與毅力;50多年的耕耘,50多年的腳步,劉國江夫婦詮釋著一個古老的話題。從山腳下開始,我還認真地細數著邁出的石梯級數,當數到500多步時,已經被危險和汗水遺忘。當我們攀上山頂,行走在一段稍微平緩的小路上時,回目遠眺,雲霧翻滾,青山翠綠,仿佛置身於雲海之中,飄然自得。再往下看,曲折陡峭的天梯已成為半個世紀的佐證,深深地印嵌在大山裏。在一個懸崖間是劉國江用4根松木搭成的天橋,橋下是險峻的山崖,行走在橋上有一種松軟的感覺。

  拐過一個彎,就看見前面炊煙裊裊,劉國江夫婦隱居的土屋就到了。看時間大約走了50分鐘。眼前一間低矮的房屋,一半是瓦房,一半是用塑料薄膜遮蓋,簡陋零亂。劉國江老人看見我們到來,老遠就打招呼,趕忙叫老伴出來迎接。先前就聽說徐朝清是村裏的美人,致使劉國江癡迷如醉,窮追不舍。雖然歷經半個多世紀的風雨,站在眼前的徐朝清仍顯得風姿猶存,五官端莊,臉龐圓潤,眼睛炯神,耳邊發白的頭發和滿臉的皺紋掩飾不住昔日的風韻。我們進屋就東看西瞧,由於山上沒通電,屋內黢黑,雜亂不堪,蛛網遍布。一通三間,邊上是廚房連著豬圈。走進廚房,一股豬臭味道撲鼻而來,徐朝清正在煮豬草。他們每年餵一頭豬,自己吃一年,在竈上還吊有幾塊老臘肉。

  劉國江說,剛上來的時候是茅草房,一場暴雨沖垮了房頂。現在的瓦都是那時自己燒的,遇到雨天就停工。燒瓦的窯就在家的背面山溝小瀑布下,每窯能燒一萬瓦,因為沒有錢,斷斷續續燒了三年。劉帶我們到屋背後的山溝,看到了當年燒瓦的小窯子,就在一個崖壁下,崖上一股溪水傾瀉而下。1958年大躍進的時候,山上的樹有水缸粗,兩三人才能圍攏,都被當時砍掉燒碳煉鋼鐵,好可惜啊!

  在崖壁上有一個小木盒子,引起了我們的註意,仔細察看,周圍的巖上有好幾個,原來這是劉國江養的蜂。劉國江說,剛跑上山時,沒有吃的,我到河溝裏捕魚,老伴到山上挖野菜,維持生計。後來學會養蜂釀蜜,賣幾個錢換鹽巴。

  經過老兩口苦心經營,在房前屋後,開辟了幾塊土地,常年種紅苕、洋芋、包谷和一些蔬菜,沒有田種水稻。

  說到現在的農村,劉國江充滿了笑容。現在實行封山育林,退耕還林,國家給予最低生活保障,補償每人每月80元,前不久增至95元錢,按月到鎮上去領取。這樣劉國江夫婦的生活就有了根本保證,可以說生活無憂無愁了。現在幾個兒女都出去了,兒子們出山當了倒插門女婿,山上就只有老兩口,生活過得有滋有味。 6000多級的愛情天梯伴隨著劉國江夫婦度過了半個多世紀,劉國江說,我們老兩口已經約好,誰先走了,就葬在山上,然後下山和兒子住,死後運上山與老伴合葬,這就是我們最後的心願。

  更可喜的是,「愛情天梯」的神話一經驢友披露,半坡頭山和劉國江及兒子的住地就成為了旅遊探險的熱點。特別是三兒子劉明生的家更成了驢友們安營紮寨的地方。劉明生的女兒在外地打工也被叫回來幫助打理家務,接待遊客,生意很是紅火。

  青山依舊在,幾度夕陽紅。回眸大山,是那樣的蔥綠。半個世紀的曠世情緣,6000多級的愛情天梯,50多年的姐弟戀情,成為一段佳話在大山中傳開,沈寂的半坡山頭熱鬧起來…

   

《重慶「愛情天梯」故事入選中國十大經典愛情》

  

  記者昨日從「中國當代十大經典愛情故事評選活動」組委會獲悉,晚報 多次報導的「愛情天梯」故事已入選,今晚將在湖南省嶽陽市洞庭湖君山島舉行隆重的頒獎典禮。

  50年前,江津中山鎮小夥劉國江帶著比他大10歲的愛人徐朝清,攜手私奔至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,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。雖然徐朝清一輩子沒下過幾次山,但為了讓愛人下山出行方便,半個世紀以來,劉國江在懸崖峭壁上鑿出6000多級石梯,被譽為「愛情天梯」。這個感人的愛情故事經本報報導後,在全國引起強烈反響,以絕對優勢入選「中國當代十大經典愛情故事」。

  得知獲獎,80歲高齡的徐朝清和老伴興奮不已,答應親自到晚會現場領獎。遺憾的是,2日晚,已收拾好行裝的徐朝清突發疾病,君山之行只得臨時取消。看到老伴生病,劉國江也堅持在家照顧老伴。最後,主辦方只得請二老的兒子劉明生代替父母前往領獎。昨天上午,劉明生已抵達君山島。

【2006年11月05日 重慶晚報】

   

  

《姐弟戀人隱居深山半世紀 男主人公去世將下葬》

  

  12月12日,劉國江去世,讓轟動全國的「愛情天梯」成為絕唱,用半個世紀在絕壁上為愛人打鑿6000級天梯的劉國江,將於今日上午10時30分準時下葬。

  昨天下午,江津區中山古鎮長樂村「愛情天梯」山腳下,哀樂在山谷回蕩。劉國江的三兒子劉明生家院壩上擺滿了花圈和輓聯,82歲的徐朝清獨自從院壩這邊走到那邊,要不,就倚在堂屋門上,靜靜地望著墻上晚報記者第一次采訪時為劉國江拍的照片。「這兩天,媽媽哭的時候少,一人發呆的時候多。」劉明生說。

  劉國江的後人都趕了回來,他們都希望爸爸能埋葬在「愛情天梯」的盡頭——山頂那幢他和媽媽愛了半個世紀的小屋旁,但徐朝清不樂意:「我們一天也分不開。我今後住在明生家,他必須埋在附近。」

  最後,劉國江的墓地選在山腳「大木橋」旁一個叫桫欏嘴的地方。半個世紀來,劉國江和徐朝清就是通過這座木橋連接外面的世界。以前,只要劉國江下山辦事,再晚,徐朝清都會沿著「愛情天梯」下山到大木橋邊等待。去年,大木橋被水泥石板橋替代,愛人能長眠在「大木橋」邊,徐朝清很滿意。

  「他答應過,要給我送終的,他說話不算話——我啷個丟得開喲?以後哪個叫我『老媽子』?」說起「小夥子」劉國江,徐朝清又流淚了。「山上還有他種的白菜、蘿蔔、包包菜。今年蘿蔔長得特別好,他最喜歡吃蘿蔔。那些蜜蜂是我們上山時就養的,養了50多年了。不曉得啷個搞的,今年還沒入冬,就慢慢死完了——未必是在我們要出事?我啷個恁笨,事先都沒想到,不然我不會讓他半夜去看莊稼,他也就不會摔那一跤,也就不會……」徐朝清說不下去了,撩起圍裙抹眼睛。

  「山上的小屋要保留喲。」徐朝清反復叮囑後人,她說,她要常常去,去看看和「小夥子」生活了半個世紀的小屋,常去爬那6000級天梯:「那是『小夥子』為我修的,他不在了,路我還要。」

  老伴將於今日上午10時30分下葬,徐朝清至今沒到墓地去看過,按當地風俗,老伴下葬前至下葬後7日之內,她不能去。「明天早上,我不能親自送他了。今晚,就讓我最後一次陪他。」徐朝清說。

代讀者送花圈

  昨日下午,本報記者再次前往中山古鎮悼念劉國江,並送去花圈,以代晚報讀者表達哀思。

  「曠世愛情驚天地,絕壁天梯永留存。」花圈的挽聯上寫著這樣一副對聯。得知這是《重慶晚報》和晚報讀者的心意後,徐朝清老人握著記者的手,久久不願放開,一個勁說謝謝。

  昨天,記者還為徐朝清帶去一個噴繪展板,那是本報去年關於「愛情天梯」的報導——「姐弟戀人隱居深山半個世紀」。「愛情天梯」的故事,正是通過這篇報導走向全國,享譽海內外的。

  看到展板上自己和老伴兩年前笑呵呵的模樣,徐朝清楞了好久,她用顫抖的手不停撫摸著「小夥子」的臉、唇、額、頭巾……最後,她慢慢抹乾眼淚,笑笑說:「這是我和『小夥子』最重要的紀念。」

  「這幾天,來悼念爸爸的人很多,好多是外地遊客。」劉明生說,許多人是聽到他爸爸的死訊後專程趕來的。

  郭紅英是江津區某公司職員,昨天,單位組織部分員工專程來攀爬「愛情天梯」。「到了這裏才知道,劉爺爺竟然去世了。今後徐婆婆一個人好孤獨喲。」

  因為劉國江的去世,昨天,各地媒體記者再次聚集「愛情天梯」。靈堂前,擺著江津區委宣傳部、中山鎮黨委政府及當地各部門、各地媒體送的花圈。

  「我爸爸只是一個普通農民,沒想到他的去世會牽動這麽多人。」長年生活在大山裏的劉明生並不知道,他父母創造的愛情絕唱,已成為人們心中愛的符號。

【2007年12月18日 重慶晚報】

 

(轉自:http://blog.udn.com/fyjen/833299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yfy200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